俊司机赵长亮（小说）

　　在车队上，大嫚小媳妇愿意跟他说话的，不是书记、队长，也不是技术科长，而就是司机赵长亮。
 

 

　　赵长亮不仅名子“长亮”，人更“敞亮”。一米八五的个，浓眉豹眼，关公脸，虎背熊腰，二百多斤，见人脸上总是浅笑出个小酒窝。走起路来虎虎生风，气宇轩昂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运输公司招了第一批“国军”装卸工，赵长亮在装卸队当班长，搭肩扛大包，抢着干活儿，练就一身漂亮的腱子肉。赵长亮还是“港”上有名的摔跤手，“大背、小背”使起来灵巧似猿猴。另外，发出的“直锤”快又准。实际上，赵长亮开车以前还干了几年修理工，“武捣”变速箱是一把好手。有好的人缘，开车就顺风顺水，一开始，开“黄河”再开“兰陵”，最后开上了外贸公司进的第一批美国大“马克”。赵长亮人缘好，不管车队上料库的小媳妇，一保的老大嫚，看门的老大爷让他出长途回来给捎巴的大米、苹果、大蒜之类都有求必应。出长途在外边也很仗义：同事结伴出车，停车住宿吃饭，抢着结帐的都是赵长亮。

 

　　有一次在山西的一个大停车场里，一帮连云港的司机与一帮沧州的司机酒后闹事，都会点功夫，打成一团，赵长亮见继续打下去会出人命，又拉不开，就使出“杀手锏”、“大背、小背”一齐上，“啪啪”一连摔趴下两边几个，这才震住了场，并与这两边司机交了朋友。在跑长途的路上遇上坏车趴窝的，赵长亮都会停下车帮忙。有一次去“齐鲁石化”公司的一个仓库，送货，遇上仓库起大火，赵长亮第一时间冲进火场救火，受到公司嘉奖。因此，赵大亮是同一拨儿人中第一批入党的。赵长亮是个好人，俊司机，也找了个好媳妇，一个又高又漂亮的大学老师。细说起来，赵长亮大变化就是从开上大“马克”开始的，那车又高又长，是青岛港独一无二的，行驶在路上一摁那似轮船汽笛的喇叭，威风八面。那车驾驶室后边有个宽敞的床，车内有空调、暖风，出长途不用住宿，躺车上就很舒服，开上大“马克”吨位大，车性能好，多拉快跑，所向无敌，不仅出车费高，外快也捞得多了。有钱了，本来花钱“大手”的赵长亮更“大手”了。
 

 

　　一开始，车队上的大嫚小媳妇愿意跟着赵长亮的车出长途，又吃又喝又看光景，闲言碎语就在车队里飞。后来传到了赵长亮媳妇耳朵里，两人开始吵架，越吵越凶，赵长亮就不愿意回家了，出长途从张店回程捎上一车瓦，四分钱一页，拉四、五万页，每趟挣个一两千元，赵长亮违法的事从不干，违纪的事还是干的，因为那时的司机全靠“私拉胡运”。不愿回家，就住在潍坊清池或益都大王的路边店里。有了钱就喝“汾酒”、“竹叶青”白酒，抽“三五”烟，对路边店里的小姐出手更大方。

 

　　有一次，同事七、八个车跑“连号”都住在清池路边店，赵长亮请同事喝酒，喝完酒摇头晃脑来到店门口，将一卖香蕉的叫过来，一车的香蕉全买了，将附近几个店的小姐都叫过来，分给她们。同事们都咂舌，都说大可不必。长久不回家，赵长亮的媳妇就找到车队。书记找赵长亮谈心说：“糟糠”之妻要珍惜啊！建一个家庭不容易，赵长亮就点头应着。相好的同事也劝赵长亮要收敛一些，路边店的小姐是为了揽客吃饭，让赵长亮不要当真，还是以家庭为重，赵长亮执迷不悟与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东北小姐好上了，还经常带车上一起出长途。更为严重的是那小姐还经常跟着赵长亮到青岛。这件事让赵长亮媳妇知道了，媳妇这时已在学校升为校长，而且儿子也大了，媳妇让赵长亮甩下那个小姐，好好过日子，而赵长亮提出离婚。几次调解不成赵长亮净身出户，房子归媳妇、儿子跟媳妇。赵长亮租房子与那东北小姐住在了一起。

 

　　不久，外贸车队改制，车队卖了大“马克”，司机买断工龄，自谋职业。我最后一次见到赵长亮是在市里医院的高楼病房里。赵长亮已破了相：形容枯槁，头发花白，腰上挂着一塑料罐子，肺出水，听说乍一住院时，3千元住院费都拿不出，还是前妻出的钱，陪在床前的也是前妻，同居若干年也未结婚的那个东北小姐，早已无踪无影了，三个月后，赵长亮因肺癌去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