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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虫趣(上)

作者:刘军   来源:青岛故事   时间:2018-01-19
  七十年代居住在台东,平房杂院。记事起第一只昆虫是一只灶马蟋,青岛叫它“锅腰子”。弓形身子浅褐色,长须长腿,善跃不鸣,喜阴暗潮湿,行迹隐匿,成语“蛛丝马”中的马,就指它讲。母亲叫它“驼钱驴”。记得七十年代初我刚记事,一天中午母亲忽然指着小厨房门口的水泥地惊喜说到:“看,驼钱驴!”。然后快步接近用手捂住装入一只空酒瓶子,拿给我看。


 
  一只怪异的虫子躬着身子在瓶里舞动长须,不安地跳蹦。母亲说这虫叫驼钱驴,看到它能发财。那个年代百姓都清贫,以至母亲也把发财的幻想托付给一只长腿弓身的虫子身上,说来可笑。
 
  事实证明它绝对驼不来钱,因为再长大一点我在院里隐暗的煤池子,烂木板下多次与它“幸会”,之后连一分钱也没捡到。
 
  要说记事里第二只虫子就是一种树上的黑色肉虫,学名大叶蓑蛾的幼虫。黑壮肥圆,红褐头壳下不停开合着两排短钩状小爪,拖一个肉滚滚的躯体。平时缩在自制的粘满碎枯叶的茧皮袋里,常将茧袋固于树枝上或吐丝悬于树冠下,青岛人叫它“吊死鬼”。


 
  记得我上幼儿园时的一天早晨,邻居我叫大叔叔的青年,爬上街边一棵大法桐,树下不少人围观,一会儿他下树端给我一把木头削制的大刀,刀片上滚爬着一只黑色肥圆的肉虫,我又惊又奇,但至今我想不通为何为捉一只“吊死鬼”如此大动干弋,竟然爬树捉还引来围观。
 
  因为在我以后的成长岁月里这种虫子多到成灾,秋季走在树下往往被悬在半空的它撞到头脸,夏季更是常见如蝇蚁,被踩得满地开花。现在分析也许是当时它刚在岛城“落户”,大家看着稀罕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?还是大叔叔纯属想逗我玩,才捉它来作玩具?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东西大约在2000年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,
 
  前几年听说网上有卖的,那是观赏鸟的营养珍品,价格高到足以让人有当头棒喝的效果,或怀疑耳朵出现幻听。回想当年它满地乱爬挂满树枝的情景,让人不觉发出沧海桑田,换了人间的感叹。


 
  家土蚱,一种黄褐色形只居于灶台下的蟋蟀,雄的不会打斗只能鸣叫,声音单调,“唧唧复唧唧”,典型的“君子动口不动手”。七十年代青岛民居多平房,家家有灶台,青岛人叫“锅头”,是家土蚱的乐园。夏夜里各家吃过吃饭,停了灶火,大家都到屋外喝茶聊天风凉,此起彼伏唧唧的家土蚱鸣声从各家的灶底传来,汇成仲夏小夜曲从各各院落一直流淌到街上。
 
  夜渐深,街上渐渐响起了哈欠声,人们开始收拾马扎躺椅凉席茶杯,相互道别回家休息,鸣虫小夜曲此时就成了大人们包括父亲不胜其烦的噪音,天天如此,忍无可忍。六六六,敌敌畏,都用上,收效不大。
 
  一天,父亲不顾我的哭喊阻拦,使出狠招:清空灶底洞,两葡萄糖瓶工业酒精泼进去,一把火烧焦了所有虫族,当他把扫出的烤得焦黄酥脆的家土蚱笑眯眯地举给我看时,被邻居大叔叔和母亲拽住的我,顿时五雷轰顶,万箭穿心,愤怒和绝望地几乎哭背过气,两瓶工业酒精的余热加上刚刚的奋力挣扎与哭闹,使我汗如水捞。
 
  近四十个春秋过去了,至今那只烤得焦黄,两腿蹬得笔直的家土蚱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。后来的事实证明,“野火烧不尽”的不仅是“原上草”,还有灶下虫,第二年夏季,“春风吹又生”的家土蚱们又欢奏浪漫小夜曲了。


 
  记不得从哪年起,这种黄褐色鸣声单调,依恋灶台的小鸣虫渐渐消声匿迹了。仲夏的夜里,只有极闷热时,头顶的树冠里会兀然传来几声短暂的蝉鸣,更显城市夏夜的寂静。
 
  童年最反感的昆虫当属蟑螂了,青岛方言称之为货郎,油光乌亮的身子,健步如飞,异常机敏,饭厨是它们最常出没之地,写字台抽屉它也时常光顾,前面说的灶台洞是它们的大本营。晚上如突然拉亮电灯,总会看见几只蟑螂在地上乱窜,用鞋底打几乎白费劲,喷敌敌畏,用酒精烧它的大本营,都无法根除,直到八十年代末期,一种神奇粉笔药上阵,只需每晚在蟑螂常出没的地面上划上白道道,早晨就可以扫起昨夜踩了白粉笔道还在微微抽动的蟑螂尸体,开心地提起坐在炉子上的燎壶,捅开封煤,把那些“着了道"的蟑螂倒进死灰复燃,浓烟滚滚的炉子。
 
  渐渐蟑螂也绝迹了,足见生化武器的威力,谁能想到十多年的抗蟑之战,竟由一支白色的蟑螂药粉笔给轻轻划上了句号。


 
  童年中还有一种昆虫是值得一提的,就是蠷螋,青岛俗称“夹板儿”,黑红或黄褐色长圆桶形身体,尾有一个开合自如、声东击西的夹钳,爬行很快,喜荫凉潮湿之地。这种虫室内不多见,有也是小个头的,想捉大的,对城市孩子来说就有些野趣了:必须翻开院落里或街边私家小花坛的砖块,往往可见一身形巨大,或黑里透红尾夹如钳,或黄头黄尾尾夹修长的大夹板,或委蛇盘转,或威然不动,但都翘起尾夹示警,透出一股生猛野气,我就鼓一鼓勇气,心一横,伸出食指和拇指,猛地捏住其尾夹,将其举到眼前,欣赏它无助地在手指上前仰后合,翻转挣扎,小小的心里享受到冒险与征服的快感。然后掐掉其尾部,捅入一根叶柄或火柴棍,让它拖着跑,这叫“拉大车”,现在想来有些残忍,但那个年代物质匮乏,孩子们几无什么玩具,捉到夹板虫大多如法炮制,权且一乐吧。
 
  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