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爱如山

　　生病

 

　　那一日，他从阳光里走过来，微微耸着的肩膀，有些佝偻的腰身，面上尽力放松的表情，略显踉跄的脚步，手里握着医保卡和病历，我看出来了，他在极力隐忍着痛楚。

 

　　那会，我刚到单位，从工作状态中被他一个电话吓得心脏不舒服，开车回家，带他去医院。

 

　　上车，他就很抱歉的语气，说怎么耽误我工作了，怎么让我担惊受怕了，云云。我些微的烦躁：＂都告诉你若干次了，不舒服一定要说，不要拖到最后，这样子多吓人啊！＂＂那样不是耽误你的时间，耽误你的工作么？＂＂那你这样就不耽误了吗！？＂我忍不住抢白他，他想说什么，终是没说。

 

　　耐着性子陪他各种检查，确诊是肾结石，住院，一切顺安，慢慢的也忘却了这件事。

 

　　过了很久，母亲说起他那次肾结石，早晨不到四点就疼得在家翻滚，母亲说给我打电话吧，他说这么早我在睡觉，先别喊我，直到八点半了，才默许母亲打的电话，忍了四个多小时巨痛，只为了让我多睡两个小时，然后送儿子上学，忙活完早晨手头的一系列需要做的。

 

　　我只能在他有困难找到我时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，而他，身处痛苦周全的却是我的全部。

 

　　爱

 

　　某日，想起小时候的故事，我在微信发了朋友圈。

 

　　＂你打过孩子们吗？＂大姨看了朋友圈后，问他。

 

　　＂没有！＂他回答的斩钉截铁。

 

　　＂可是，孩子说你打过她们。＂大姨说：＂大嫚说小时候，她说你们都别管她了，让她去死吧，你揍了她；二嫚跟她姐不一样，她说的是你们别管她了，你们都去死吧，你也揍了她。＂

 

　　＂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。＂他微皱着眉头想了半天，终于想起什么似的。

 

　　＂其实，从小我是不舍得打她们的，＂顿了一下，仿佛有什么触动了心弦：＂孩子她妈抑郁那么多年，年年都东奔西走给她看病，都快熬不下去了，那一年，骑摩托车载着她妈路过一条河，湍急的水流，当时真想带着她妈一起跳下去，一了百了，但是，那会想到了两个孩子，要是都没了，她们怎么办？就带着她妈回家了。＂

 

　　母亲去世三年后，那个我把小时候当笑话讲的情景历历在目，当时笑得手舞足蹈，在听到大姨讲他说这段话时泪流满面。

 

　　他不离不弃陪伴重度抑郁的母亲三十多年，直到母亲离去，他扶养我们长大成人，各自安好……只觉得当时揍得轻了，不说任性，单是轻言生死，对一个已经百般艰难的父亲是怎样的残忍。

 

　　我们年少时的不懂事，撒泼时的不顾全，他却以爱的名义揍得方式给了最好的答案，那么爱我们，他纵使万般困苦，暗自神伤，亦不忍离散，用宽厚给我们筑起了温暖避风的港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