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记忆

　　冬季寒冷难耐，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它却充满乐趣。

 

　　上个世纪70年代前后，青岛的大街小巷上跑着的钢铃车和那一场接一场的大雪，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。

 

　　每到冬季来临，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“钢铃车队”便不约而同地开赴各粮店、菜店、煤店。人们争先恐后地购买过冬的地瓜、白菜和煤炭，虽然寒气袭人，却人声鼎沸，处处充满欢歌笑语。

 

　　像有约似的，各家兄弟姊妹中的老大、老二负责付款、搬运之大事，如我这些“小字辈”，则担起“挨个号、领个票、吆喝旁人让让道”之类的“低级劳动”。那时候马路上的机动车很少，大大小小的钢铃车可以无所顾忌地在车行道上你追我赶、互不相让，场面很是壮观。

 

　　钢铃车径直“开”进居民大院后，楼上楼下、邻舍百家便张罗着手搬肩扛、你传我递，如同亲密无间的大家庭。夜幕降临，窗外呵气成霜，屋内温暖如春。各家各户炉火通红，大人小孩在不甚明亮的白炽灯下，吃着香喷喷的地瓜、白菜炖粉条，各自叙说着一天的所见所闻……经历过这段岁月的人，每每想起这充满亲情、其乐融融的场景恐怕都会留恋不已。

 

　　当各家过冬的“物资”储备完毕，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就到了，鹅毛般的大雪也随之飘落下来。于是，小伙伴儿一起欢天喜地地跑向户外，手捧雪花让想象张开翅膀在空中飞翔……

 

　　在幼小的心灵中，感觉冬天就是雪天，雪天就是我们孩童的世界。

 

　　通常地面上的第一场雪还没融化，第二场雪又如约而至，人行道会积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冰。男孩子或直立或坐在木板上由高坡处向下滑行。有时撞倒在一起，也没人在意，爬起来接着再滑。女孩子则喜好“堆雪人”。兴趣正浓时，冷不丁会有善搞恶作剧的坏小子上前捣乱，要么把“雪哥哥”鼻子踢歪，要么把“雪弟弟”的耳朵踹掉。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会哭喊着“俺要告嫩妈……”，可当另外的男孩主动上前相助时，她们又立刻破涕为笑……

 

　　如今的孩子大都生活在蜜罐里，不要说买煤买粮买菜不曾体验，就连刷碗扫地这些微不足道的家务也都懒得伸手。暖气更替了火炉，海鲜、麦当劳取代了地瓜和大白菜。吃喝无忧却时常“郁闷”，生活富足反倒营养不良。邻居阿姨近在咫尺，见面竟形同陌路。偶尔下场雪，也鲜见他们欢呼雀跃的身影……

 

　　“世道”在变，变得让人不可思议。大自然也在变，变得让人无可奈何。由此我对冬季孩提时的记忆分外珍惜，对满街跑的“钢铃车”和让人爽心悦目的那一场场大雪留恋不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