创意城市·青岛文化创意产业网 - 主管单位:青岛市文化创意产业协会
  • 关注微信公众号
  • 关注新浪微博
当前位置:网站首页 > 自媒体联盟 >

青岛的树

作者:侯修圃   来源:青岛故事   时间:2018-06-13
  上个世纪50年代初,我刚来青岛,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青岛树多。登上青岛第一百货公司五起楼顶(那时是青岛最高的楼房之一),环望四周,一片绿海中点缀着红色的屋顶,上苍挥洒画笔,一抹绿叶簇拥着红瓦,绿山凸起,欧式楼房错落有致,钩织成一幅水彩画卷。天空湛蓝,没有一丝云朵;大海环绕,蓝得出奇。正如宋人范仲淹所说:“上下天空,一碧万顷”。我陶醉在这美的花园城市里。


 
  青岛美,美在树。不说八大关万国博览的树,我最钟情的是散落在中山路两旁的法桐,每棵树有一搂多粗,虬枝盘绕,树叶阔大,交织成一把把巨伞;青白色的树皮和即将剥离深褐色老皮紧紧握手,有一种难舍难分、执手相看泪眼的情感。一棵棵大树横伸出巨臂,枝叶茂密交错搭成一道绿色长廊,为行人遮阴挡阳。夏天的夜晚,路灯透过树叶间隙洒下光斑,黑中斑亮,情人窃窃私语,演绎了一出出人间情话。我曾住在广州路,恰是1970年代后期,我住楼下,窗外有一棵巨大的法桐。遮住我的整个窗户。我女儿上小学四五年级,由于她的内向,不大和别的孩子玩,星期天,一个人,拿一条皮筋,一头拴在我家铁窗欞子上,另一头就拴在法桐上。双脚飞舞,皮筋上下飞动,翻飞出许多花样,孩子乐此不疲,绽开红扑扑的笑脸像一朵玫瑰花。我常常投去赞许的目光,树底成为我女儿童年的乐园。那时,广州路是一条幽静的马路,夏天的夜晚,行人很少,隔三差五就有情侣在法桐底下幽会,夜深人静,在絮叨着情话。我躺在床上,犹如静听一曲曲美妙的二重奏乐章。


 
  为此,我为法桐起名叫“情侣树”。名字虽是美妙的,但它的命运多舛。后来,有人把中山路上的法桐,全部挖掉,当然广州路那些法桐也没能幸免。我痛心疾首,但也无可奈何花落去。这如一位美女,剃掉了飘逸的长发,光秃秃的,像一个尼姑。权势人为之,无可奈何。再后来,尽管有人又栽上银杏,银杏自然是高贵的树,但成长很慢,何时成荫,还要假以时日。如今,大学路、江苏路、沂水路、湖南路等街,尚有法桐,虽然像迟暮的美女,但也为百年老城留下昔日的风韵。
 
  洋槐树,是青岛不可或缺的一种树。这种树,不嫌土壤贫瘠,不嫌山涧沟豁,也不怕气候恶劣,繁殖极快。上个世纪30年代,作家苏雪林引用房东周先生的话说:“从前的青岛,都是乱石荒山,不宜种树。德人用了无数顿炸药,无数人工,轰去乱石,从别处用车子运来数百万吨的泥土,又研究出与本地气候最相宜的洋槐,种下数十万株。土壤变化以后,别的树木也宜于生长,青岛才真的变为青岛了。”对此,苏雪林不以为然,我更难以置信。造一方几公里的土地尚可,百里青岛何以可造?


 
  往事并不如烟。我和洋槐树是有缘分的。记得小时候,在那艰难的岁月,我家屋后若干洋槐树,春天五月天,洋槐花开满树,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,是槐花、槐叶为俺们充饥,使俺们一次次度过灾年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洋槐树还是有功之树。
 
  1978年,我在广州路住的时候,其南端马路两旁,矗立几十株大洋槐树,五月花开季节,一片雪白,犹似盛开的雪梅,阵阵清香沁人肺腑。我高兴的写打油诗:“十里长街花如梅,阵阵幽香沁心扉。咏梅放翁今何在?槐树依旧绽新蕾。”虽有点伤感,但主要还是赞美洋槐树的顽强生命力和人生的短暂。


 
  90年代初,我搬家到观象山下,满山的洋槐。春天,一夜之间满山雪白,少许绿叶杂陈期间,要不是阵阵幽香沁人心肺,还以为大雪封山呢!那是怎样的一个醉啊!毋庸置疑,观海山、伏龙山、大庙山,太平山,等等,由于洋槐树的打扮,为青岛赠色。
 
  梧桐,是土生土长的一种树,在青岛的地位不容忽视。房前屋后,边角,庭院,冷不丁就窜出一棵高大的梧桐。阴历四月天,高大的梧桐缀满浅紫色的花朵,像无数小灯笼,一嘟噜一嘟噜地悬挂空中,不亚于纽约大街的圣诞树,颇有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庭院梧桐花始开”的韵致。偶或看到,梧桐树下搭配着苍松翠柏、冬青、耐冬,掩映着欧式小楼,欲隐欲显,就给人一种欲幻欲仙的感觉。蔷薇也不甘寂寞,爬到花墙上,绽放出紫红色花朵,不由得使你心胸开朗。


 
  梧桐,历来是文人墨客托物寄情之树。李清照就有“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、点点滴滴”之句;李煜的“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”成为写秋天的千古名句。至于李白的“人烟寒橘柚,秋色老梧桐”,则把秋天的特色写得惟妙惟肖。梧桐本不该是伤感之树,梧桐更应该是招凤引凰之树。不信,你留意一下,当梧桐花开时节,许多候鸟常来树上开联欢会呢!喜鹊撘窝梧桐,麻雀叽叽喳喳戏闹,梧桐不啻是鸟的天堂。
 
  青岛的树,不乏名贵树木,叫不上名字的也很多,且也在打扮着青岛的美丽,但,我最喜爱的还是这三种树。
 
  (作者简介:散文作家、青岛教育名家,青岛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常务副会长)